日本 -
日本是个生活节奏很快的国家,催生了很多亚文化现象,比如御宅族,跟御宅族相对的就是上班族,上班族也有自己的文化,就是通勤路上的自动扶梯文化。日本人上下自动扶梯时会分成两部分,一部分快速走动,一部分站在原地,不管走还是停,步调都非常紧凑,就像事先受过训练一样。这种自动扶梯文化,折射了日本社会的很多问题。
靠左还是靠右,这是一个问题
不久前,舆论兴起过一阵关于“自动扶梯站左边还是右边”的讨论,最终不了了之,没有得出任何有效地结论。在日本,统一站在自动扶梯的一边,早已成了一种文化现象,不过要说具体站哪边,各地又不尽相同。
在东京的通勤文化中,让出自动扶梯右侧是惯例。而在大阪,人们在使用自动扶梯时,选择让出左侧。据说东京之所以让右,是因为历史传统。早在江户幕府时代,江户(东京)的武士上楼梯时就喜欢走左边,因为武器在身体左侧,让出右边的空间可以让右手快速抽出武士刀,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。
大阪人和东京人使用自动扶梯时站的位置不同,并不是大阪搞特殊,其实要从头开始算的话,日本人让出自动扶梯的一侧供赶时间的民众通行,就是从大阪开始的。
自从1914年从外国引进自动扶梯后,日本民间一直没有让出自动扶梯一侧供人通行的现象。一直到1967年,大阪第一条自动扶梯出现在阪急梅田站,为了提高电梯的效率,车站不停广播要求民众让出自动扶梯左侧,以便让赶时间的人通行。
铁路公司这么做,是考虑到有些乘客要在车站内转车,留出自动扶梯的一侧,可以让这些要转车的人快速通行,减少错过班车的几率,提高运输效率。
1970年,大阪举办世界博览会时,也向游客发出倡议,建议让出自动扶梯的左侧空间。从这之后,大阪周边的兵库和奈良也受到影响,诞生了“让出自动扶梯左侧”的文化。
东京直到1980年代末才出现“让出自动扶梯的一侧”的现象。东京人让出自动扶梯一侧的行为并没有受到铁路公司的影响,而是自然形成的结果。很多东京人习惯靠左通行,搭乘自动扶梯时自然而然地靠左站立。另外,东京社会环境比较冷漠,人们在搭自动扶梯时不想和陌生人并排站在一起,再加上日本人早已习惯了排队,所以搭乘自动扶梯时会习惯性地跟在前一个人的身后,于是所有人都站在电梯左侧,结果右侧就空了出来。
东京是个繁忙的大都市,上班族的通勤压力非常大,一旦自动扶梯的右侧形成通道,立刻就成了赶时间上班族的“救命”阶梯。有人站在电梯左侧,有人在电梯右侧健步如飞,从此之后,让出自动扶梯右侧就变成了东京人的默契。
第三种选择
当然,东京和大阪有不同的通勤文化,是因为它们是大都市,而在一些小城市,则没有那么多禁忌。有人曾做过调查,询问小城市的人搭自动扶梯时,会主动让出哪一边。结果大部分人回答是“从来没有想过”。因为小城市的生活节奏不快,通勤压力没有大都市那么重,人们就只是习惯性地跟着前面一个人站位,或左或右都无所谓。
以京都为例,虽然京都不算小城市,但这里的车站没有固定的自动扶梯站位,完全按照“前一个人站哪边,我就站哪边”的方式上下电梯。
京都车站的自动扶梯虽然很长,不过铁路公司并不要求固定让出某一侧供人通行。因为利用京都车站通勤的上班族人数没有东京或大阪那么多。有些人平常习惯靠左走,搭自动扶梯时就会站在左侧。有些人可能在大阪上班,搭乘自动扶梯时习惯站在右侧,那他就站在右侧。结果在京都车站可以看到完全随机的电梯站位方式,只要有人站在自动扶梯的左侧,则所有人就站在左侧;如果有人站在右侧,则其他人就跟随他站在右侧。人们没有站位的仪式感,就只是习惯性地排在前面的人的后方。
关于让出行动通道的讨论
全世界不少地方都曾讨论过,使用自动扶梯时是否该让出一侧,是否允许着急的人在自动扶梯上走动。一方面有人认为应该为有急事的人让出行走的空间,另有一些人则认为在自动扶梯上走动容易发生事故,不应该提倡。不少人对于自动扶梯文化的解读是,让出一侧供赶时间的人通行,是体谅他人的行为。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,最终莫衷一是,无法达成共识。
其实日本也有类似的议论,有些人认为在自动扶梯上走动会发生危险,所以提议禁止这种行为。为了响应这项提议,东京有些车站贴出了标语要求人们上下自动扶梯时不要走动,更有甚者,有些车站发生了因在自动扶梯上行走而发生冲突的案例。
日本媒体在报导这一类问题时,常常会拿出国外的研究案例,指出如果自动扶梯左右两侧全部站满人,运输效率会比让出一侧的效率更高。这样的报导影响了不少人,在媒体的推波助澜下,很多人认为不在自动扶梯上行走反而可以加快通行速度。
但其实现实情况并非如此。对自动扶梯运输效率影响最大的,不是一次性站上去多少人,而是电梯的速度有多快。如果自动扶梯的速度很快,从直觉上说,左右两侧全部站满人的运输效率确实可能更高,但是如果自动扶梯的速度并不快,左右两侧站满人的运输效率不会优于让出一侧供人行走的效率。
出于安全考虑,日本车站中自动扶梯的速度并不快,所以究竟该如何处理自动扶梯的站位问题,必须具体问题具体分析。
自动扶梯文化的衍生问题
日本人上下自动扶梯之所以喜欢行走,除了赶时间以外,还是一种不得已的行为。由于日本车站自动扶梯的运行速度比一般人走路的速度慢许多,所以按正常速度前进的人一踏上自动扶梯,就会被迫降速,产生一种被压迫感。以至于很多人在自动扶梯上会本能地向前走,以抵消因慢速而造成的怪异感觉。如果要让多数人安分站在自动扶梯上,不再向前行走,最好的方法是将自动扶梯的前进速度调高,至少要和多数人的步速相当才行。
除此之外,电梯上下行的规定还要考虑特殊人群的需求。比如在日本有一些人因为身体的原因,无法站在固定的某一侧,为了让这部分人的利益不被忽视,有些热心人专门捣乱似的胡乱占位,故意阻挡在电梯上上下行走的人,就是想引起大家的关注。这些热心人确实指出了自动扶梯单侧通行规则上的盲点。为了照顾特殊人群,不能采取一刀切的管理方法,必须留出足够的弹性空间,以便特事特办。
日本的自动扶梯文化的意义
日本的自动扶梯文化是一种有趣的特殊文化现象,发源于日本上班族通勤压力高的特殊情境中,到底是让出自动扶梯的左侧,还是让出右侧,亦或者两侧都站满人,这三种观点都有支持者,但不管持哪种观点,都折射出了不同生活环境的独特诉求,反映了日本社会的复杂性和多样性。
总的来说,日本自动扶梯文化虽然存在不少矛盾,也有待改进的地方,但人们围绕“提高通勤效率”这个前提,尽量达成了谅解,希望通过不断调整策略,创造一种与人方便,与己方便的双赢局面,这种能够自我完善的自组织规则,就是现代文明的体现,值得其他国家学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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